彭家驹博物馆记文明的张力（五）-炉边笔谈

彭家驹博物馆记文明的张力（五）-炉边笔谈

彭家驹
七破坏：覆巢之下的完卵
所有的创造反面都是毁灭；所有的进取反面都是破坏。老子说。
死神永生，刘慈欣说。
毋庸置疑，文明的张力之一是破坏。
但是我不忍心找到那些见证“破坏”的文物，尽管他们比比皆是。老子们都是站在历史尺度上的巨人，早就达到太上忘情的境界。然而，我能够体会，当一件精心创造的东西，哪怕它不完美，被打破时，身在局中之人的痛苦，愤怒，苦闷和无奈。那不是一句“历史规律”所能轻轻带过的。
于是我现在有兴趣于乱世中人微观视角的喜怒哀乐，他们是在乱世悲歌中最后一抹夕照，虽然必然死亡，但是却有着独特的壮丽。
我看到这东汉的陶坞堡。
天下纷争，乱世人不如狗。但是从王莽代汉开始，开始出现一种独特的形式：坞堡。在东汉，魏晋南北朝非常盛行。地方豪强结堡而居，以保全自身宗室为宗旨，广纳流民，形成一些局部性的自卫组织。为首的叫做渠帅，流民帅。
他们没有什么大义。不想留取丹心照汗青。所以从来不忠实于某个政权，只要自保就行。有许褚，郗鉴这样的英雄人物，也有董卓这样的乱世枭雄。
他们没有什么野心。没有什么治国齐家平天下的理想。只为了熬过乱世，活得几条性命。他们能够成就汉光武帝的复兴，也能够在北朝铁蹄下忍辱偷生。
这是一个非常独特的乱世风景，然而，这难道不是一个绝佳的大智慧吗？
覆巢之下，竟有完卵。
仔细想想，南宋的义军，满清的团练，民国的军阀，彝区的小叶丹，难道不是坞堡的流觞吗？
以前做管理时，曾经痛恨诸侯的小地盘意识，猛然一想，这种机制难道不是对于中央集权体系的一个反制乃至于保护措施吗？
然而，这更多的是对于创造者的警钟。
破坏是一种特殊的文明张力，它是高悬的达摩克斯之剑。
本系列文章：
博物馆记-文明的张力（一）序
博物馆记-文明的张力（二）创造
博物馆记-文明的张力（三）秩序
博物馆记-文明的张力（四）冒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