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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尔发【视频】【百年金融】《女行员日记》:战时上海银行生活的真实细节-我是投资家

【视频】【百年金融】《女行员日记》:战时上海银行生活的真实细节-我是投资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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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读
1942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后,上海成为沦陷区,不少银行撤退至内地,但也有相当一部分银行选择了留在上海。在这些银行中的职员,究竟处于何种生活状态?
抗战胜利后于1945年12月在上海重新出版的《银行通讯》,历时数年连载了一篇纪实作品《一个女行员的日记》,该文以女行员余珍的独特视角,以日记的形式,记录了许多战时银行生活的重要细节,对充实和丰富抗战时期金融史研究,提供了难得的佐证。
1招聘
10月20日,晴暖的天气。余珍从大华影院看电影回来,“客堂里,叉麻将的人,吵成一片。姆妈也不在家,一问佣人阿宝才知道,今天父亲请客。——临睡时,姆妈说,今天请的张老伯,昨天才就任大利商业银行常务董事,大家今天请他是为向他贺喜的。”这一段叙述,其实是埋下了一段伏笔。果不其然,同月29日,报上登了大利商业银行招考助员和练习生的广告。余珍磨住母亲,请她向父亲去说准自己去考,并请他找张老伯托人情。她的理由是:“我是好动的,学校毕业后,天天白相,既费铜钱,也不是事,不如去做事,生活可以比较有规则些,免得我整天领住一群小囡唱叫胡闹,你老人家也落得个眼前清净!”
对余珍的这一想法,她的家庭成员表现了不同的态度。父亲对于女儿出去做事,倒无所谓。两位哥哥,特别是大哥,则极力反对,他们说,“我们家还不靠她挣钱呢”;“女职员呒道理的,别人家要笑的”,等等。但余珍决心已下:“他们因为我在大学毕业了,而他们顶多不过到大学二年级就干不下去了。现在他们都做事,怕我也做事,把他们比下去。我偏要去做,做!做!做,做给他们看看!”
又过了大约一周,大利商业银行的招聘考试在青年会举行。余珍很兴奋,前一夜都没睡好。赶到考点不过八点半钟,投考的有五六十人,女人不过八位,大家倒是一见如故,凑在一齐坐。对余珍而言,国文、英文、常识,题目都不太难。珠算更是她的拿手好戏。会计考试,前五题全是理论,后五题则是记账,做资产负债表、损益计算书等。余珍感觉,最末题内之编制八栏式结账计算表,自己一定错了。回来向母亲唠叨一阵,她母亲说不要紧,“爹爹已经和张老伯碰过了头,张老伯说没问题,考试不过是形式罢了。”
没过几天,张老伯来电话告知,余珍已经录取为助员。全家人的表情也很有意思,“大哥大嫂也跟着凑趣,贺我考中,我也照样假惺惺式的敷衍一番,妈很欢喜,爹爹无表情。
……”紧接着,银行的录取通知书也寄到了,让她两天后去报到,同时附来保证书一份,一定要店铺保,“那倒没问题,娘舅的店,总可以保我了。”
到大利银行报到那天,余珍先到总务处交保证书,填写履历表。九点半,由黄副经理和赵总务处长去对新行员训话。这次考取的新行员,共有十五名,余珍是唯一的女性。当她走进会议室的时候,大家全看着她,她觉得实在难为情,便捡了后排一椅子,急忙的低头坐下了。两位的训话,大意是大家要勤慎从公、敦品励行等官话。会散后,先派余珍在出纳科练习登账,余珍觉得坐在柜台后面,柜台前来往的人太乱,怪难为情的,就托沈小姐向她的亲眷陈会计主任说,调到会计科,相帮这次同时进行的陆先生做日计表。“陆倒是满和气的,不滑头,不像早上出纳上那位先生,把他经管的账目作为‘不传之秘’,好像怕别人家学去他的‘专长’来抢他的饭碗。”
余珍本身具有大学学历,又具有特殊背景。入职还算比较容易,但其他女性就业就不见得那么顺利了。有一天早晨,报上又登了大利银行招考女职员的广告,所考的项目,有国文、日文、会计、珠算、口试等。此次招收的女职员,是准备派到太和文具用品公司去工作的,这家公司是银行与日本商人合资在虹口开设的。投考者先要写一封自荐信,内附二寸半身正面照片二张,寄本市邮局第三十四号信箱,因为广告上并未写明大利银行,仅写“本市某大银行招考行员……。”据说这样才能选拔真才,避免请托推荐等等的麻烦。
这一天是第三天登广告,听说人事科已经收到好多封信了。吃过中饭,余珍从人事科门前经过,看见许多人围着褚科长的台子,不晓得在看啥物事,她被好奇心驱使,也跑进去轧到人群内,向台子上张一张。褚科长笑迷迷的吸着香烟,男同事们正在抢着看投考者的照片,甲说这张好,乙批评说那张像电影明星。看见余珍进来,大家便七张八嘴的乱说,大意是叫她来拣一张最美的,“他们说唯有女人看女人,才看得最清爽。”余珍觉得很不入耳。

民国银行招考准考证
这一天上半天,陈会计主任协助人事科褚科长,去银行公会招考女职员,下午总经理老吴亲自出马,赶了去举行口试,快下班的时候,他们一起回来。据陈主任说,“投考的共有十几个人,年岁从十八到廿五;实际上有一两位的年龄,一定超过三十岁了,在口试前,频频在鼻头上搨粉最勤的就是她们”;他又带着讽刺的口气说,“好在我们的总经理素来提倡人才主义,投考的年龄和面貌都无关系。”
考试的第一试,是填写人事科和设计室共同设计的调查表,内容包括个人调查、家庭状况、入行志愿……数十条。老吴最注意的是“家庭状况”一栏内的收支情形,和投考人对“担负家庭开支的全部、一部份、或完全不担负”这一问题如何回答;其次是“入行志愿”一栏内所希望报酬的数目。举行口试时,也提到以上各点。老吴私下认为,最理想的行员,应该是不担负家庭开支和不计报酬的,因为这样的人比较而言,不致于舞弊,容易接受发展业务、服务社会等等。“拆穿一句讲,这不过是他的精明算盘,用最低薪金换取行员的最大劳力罢了。老吴若是能成功,恐怕天下人全变成痴子了。”
有一位投考的小姐,在口试时,谈到她家庭负担,竟致声泪俱下,这恐怕百分之百的要落选。还有一个笑话,就是一位投考的对老吴说,“杜米这样贵,吃饱了几万洋钿一石的米,不见得会跑出来考银行,作练习生弄弄白相”,说完了后就打算“一怒而去”,老吴反倒留她多谈,“称赞她讲话爽气、有肩胛”。投考的人,大半服装朴素,营养不足,面有菜色,着士林布旗袍、白帆布球鞋的很多。最奇怪的是,她们全有职业,多半是在东洋商店或公司作职员禁宠小妻,她们来考银行的理由,可以说全都因为东洋行待遇太低,看中了银行的金饭碗。有两三位甚至说,怕东洋大班强拖出去,吃酒跳舞,以及遭受种种无理的调戏。
两星期以后,这次招考女行员的结果公布,正取两名,备取两名。正取的两位小姐尘世清歌,一位名叫萧慧君,听陈主任说,是董事长交下来的,大概与董事长有同乡的关系。另外一位叫屠芬,没听说是靠啥牌头考取的。陈主任说,总务科已经发通知,叫她们第二天来行报到,大概先留在行中实习,实习期满再派到虹口那家东洋文具公司去服务。
2职场
在大利银行,管理层和员工之间有着严格的等级概念,待遇也有很大差别,并体现在很多地方。即便是午餐的标准,也有很大的差异。某一天吃中饭的时候,有人来大利银行找副经理,有人告诉他,去某西餐馆去找,本行全体理字头和各处处长都在那里。原来大利银行供给中饭,也分甲、乙两级:甲级是理字头和各处长吃的西餐,乙级是其余职员十三四人挤在一桌吃的中餐。“虽然高级职员不见得个个是外国种或混血儿,但这办法由来已久,董事会与其他方面并无异议;小职员中虽有时窃窃私议,但是有什么用呢?”
薪水的发放也很有特点。余珍入职后第一次领薪,总数是两千五百元,这是因她只工作了半个月。数目先不去讲,最使她诧异的是,领到的不是一叠钞票,而是一纸本行存款条。后来,打字的鲁小姐告诉她,这也是本行当局的“神机妙算”:每次发薪的时候,就转一笔账,把工钱替同人存在他们的账上,用钱时再提取,美其名叫“提倡储蓄”,实际上不过是想多抓住些头寸派用场;同时防止同人在别处开户头。旧历春节一过,有不少人辞职,行方一时找不到新人去接办,在职的人就苦了,“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”清末枭雄。大家除了加班工作叫苦外,更叫穷,因为旧历年关时,行方并无花红,不过多发了一个月的薪津,还算是借的。就账目上看起来,银行这一年本身赚的很有限,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,“几位理字头和董事们,过去一年,运用行里厢的资金,多半假别人名字或叫他们的亲友出面,去做条子、做股票,买棉纱、百货凌绝九霄,他们私人所发的财,真无法统计了。”
银行之间待遇差别也很大。大利银行的待遇,就比上海一般银行的还要低,更不要提中央储备银行了。据说储备银行的薪津,比其他银行高两三倍,另外每月有配给的头号杜米、面粉生油、煤炭、盐、糖、肥皂等日用品,用不完的还可以转手卖黑市。在市面上缺少现钞,以及现钞贴水高涨的时候,听说他们的小行员每人每天也可以掉换五十万现钞,高级职员就不必说了。至于购买黄金、证券,除现钞外,只有储备银行的支票可用。可是要想在储备银行开一个支票户头,并不容易,“他们本行同人自然全开有支票户头,所以居然有人肯贴水掉换中储支票的,这又是他们行员的一个捞外快的机会,因为中储支票比现钞还弹硬,不但携带便利,免了点钞票解款种种麻烦,并且不致夹杂假钞票。”
尽管大利银行的待遇不高,但职场上的烦恼事却不少。对余珍这样的年轻女职员来说,更是如此。
有一次,余珍因前一晚陪着姑妈家叉麻将,叉到十二点半,到家已一点半了。第二天起床晚了榛生,到行已经九点三刻,偏巧行里又订了新考勤规则:每天九点一刻,叫工友把签到簿拿到总务处,由处长盖章后,交人事科,“赛过考状元一样,排好名次,编成统计月报表”,据说每日考勤名次张伊明,要做为年终考绩的根据。又听说总经理很注意这件事。果然,当余珍从总务处出来,经过总经理室门前,只见房门大开,老吴立在房中,双手插在西装袋内,见她走过,很不自然的一笑,接着说:“余小姐,早!”她感觉一阵脸热,觉得真比骂她还难受。那天“好几位同事都受到了同样的优待了。”
有一段时间,大利银行上上下下都异常忙碌,大家加紧工作。原来所得税局已经派出调查员,往各银行公司查账,所以必须把账整理好。某日下午三点,工友跑过来报告说,总经理关照大家作一准备,所得税局派来的调查员已经到了,正在总经理室谈话呢。写字间里的空气,马上紧张起来吉尔达皮鞋,陈主任命令把账目整理好,预备他们来看,不料老吴的听差忽然跑过来说:“总经理请余小姐把账拿过去。”这实在是出乎大家的意外。
总经理室内充满着香烟和雪茄交织成的烟雾,“臭味使人欲呕”;余珍乍进去,只觉得四周坐满了人,内中有一穿着花旗袍的女人,仔细一看,原来是行里的“岭南之花”林文英,正和两位来宾大讲大笑。一位赤红脸、浓眉、鼠眼、仁丹胡须的,是所得税局的沈专员,另外一位瘦子驼背,“赛过痨病鬼的”,是徐办事员。沈专员着了一套东洋式西装,袖裤皆窄小奇短,讲话时,频频低头鞠躬,连呼“嗐!嗐!”。徐办事员穿了一件已经变成黄色的旧夏布长衫,发言时低声下气,看他上司的眼色行事。
沈专员向余珍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,并且要与她握手,她假装没看见,迅速地把账本放在总经理的台上,就转身对老吴说:“我可以回去了吧?”林小姐过来,一把拖着她,叫她
坐一歇再去。沈专员斜着他那双贼眼,说:“余小姐,坐一歇,坐一歇,哈哈哈!”他一方面命令徐办事员翻开账本看,一方面对老吴说:“贵行的业务,兄弟素来晓得的,一定没有错,再说大家都是自家人八路中文网,哈!哈!”他交代完了后,开始和余珍攀谈,问她啥地方人,进行多久,从前做过事没有,哪一学校毕业。老吴在旁也帮衬着,讲些废话。余珍实在讨厌他们,但是也没办法,只有硬着头皮,他们问一句,她答一声。查账工作,不到半个钟头,即已完毕,中间随便提出来几点,由老吴马马虎虎地解释一番,就算Pass了。后来老吴提议,约大家到梅龙镇吃茶,同时并拿出两份请客帖子来,约两位大员,当晚在国际饭店孔雀厅吃夜饭。他们还假作谦让,推说另有应酬。余珍腹内暗打主意,要想法逃出重围。正在无法逃脱的时候,忽然来了一个电话,她跑出去接,原来是她姑母打来的,问问今天的行市。辰光已经五点半,沈阿姐替她出主意,“三十六计走为上”韩绍功,并关照工友,总经理如寻她,就说她家中有要紧的事,先走了。
第二天,余珍到行后,听说昨天老吴知道她走了,亲自到写字间里来,问余珍家里的电话号数,同事们推说不知道。后来临时“拉夫”,把电话间的顾小姐喊去乌尔基,同林文英一道,陪着那两位所得税局的大员,吃咖啡、晚饭、跳舞。又过了几天,拿到总经理室去的几本账簿,由陈主任领回。陈主任说,查账不过是官样文章,敷衍了事,实际上本行应纳的所得税,早由银行公会指定数目的,本市全体银行的应缴数目,由公会包下来,收齐后一总解交所得税局,公会与税局双方,早有谅解格尔发,查不查,都无关系。
有一天早晨,出门的时候,雨很大,余珍在电车站排队,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,把眼迷得睁不开。前面有一人撑住一把伞,她本能的把头伸到雨伞下边暂避一避,后来觉得这把伞始终随着她走。上车后,她发现撑伞人紧贴在她身旁,是一个廿余岁的瘦男子,面孔发青,二目无神,雨水并不曾冲洗去了他面孔上的雪花膏,和飞机头上达到饱和点的生发油,更可厌的是西装上佩带的一个圆形徽章,黑地金字:“中支那运输株式会社”。
她这样的一观察,观察出祸水来了!此人对余珍一笑,露出一嘴的金牙齿,他说:“格拉小姐阿是勒拉大利银行服务?上次阿拉到贵行取款,就想同小姐认识——做朋友,只是无人代吾介绍,今朝真是有缘,阿好我介绍我自己?戴景耀……”后来又提议,下班后在行门口等她,“一淘出去吃咖啡白相。”他的这一大篇演说,引起全车人的注意鬼纶,全都向她这方面看,尴尬极了!不等电车到终点,余珍拼命轧下车,跳上黄包车急急上行,到行时,人简直不像样子了。当天下班时,余珍偷偷的托沈阿姐,去门前张一张,那流氓来了没有。她回来说门前没有人,她赶快拉了沈阿姐,一同乘黄包车回家了。
3社交

战时的上海,环境发生了不小的变化,而日常生活仍旧在照常进行着。这当中,各种类型的聚会温世珍,成为银行职员的重要社交方式内容。
某年元旦,晴筚路褴褛,放假。小陆打电话来,约余珍同大家一起去董事长、总经理、经理、副理各家拜年,她一口谢绝了,说自己需要养足精神,去照料当天晚上的会。当晚六点,余珍到万寿山酒楼时,同人已到了一半,同人中能出席的太太今晚也全来了。总经理太太,更为活跃,她那五短身材,半中半西的打扮,在人群中钻来钻去,对女同事更是殷勤,握手问长问短,亲热异常。实际上,这不过是第一次会面呢。
董事长很爱惜自己的精神,开会词三言两语,就过去了。吴总经理的演说,则足足占了三刻钟,除了对董事长、各董事歌功颂德外,大部分是讲他自己的奋斗和希望同人的努力的套话。大家听得饥肠辘辘,他演说毕,大家拼命鼓掌,如释重负的欢迎小菜拿上来。
余兴节目开场,由董事长小姐唱了一支Where Are You,临时抓小陆用口琴伴奏。此后是魔术、提琴、口技、笑话等。吴总经理学的鸡鸣、犬吠,他太太的苏州小曲也大受欢迎。沈小姐唱了一支“疯狂世界”。有人起哄,叫余小姐唱Merry Widow,余珍只好唱了一段武家坡的二六。大家又要求余珍和董事长合唱“探母”的对口,余珍无论如何不肯,也就罢了。后来董事长自己唱了一段“坐宫”。会散时已经十一点半钟。邀请同事到家里来聚餐浪子官场,也算得上一种比较重要的社交方式。某日,余珍在家举行聚餐,招待同事。她下午就在灶披间,帮娘姨烧小菜,听见客人进了客堂,就关照阿宝泡茶拿烟,自己赶紧跑上楼去揩面敷粉,胡乱对镜略加修饰。等到下楼时,她的大哥正同他们客套,谢谢他们遇事关照、指点小妹。她进去时对大家一点头,大家全立起来了,余珍觉得奇怪,天天在一齐说笑的人,当着她大哥,全变成彬彬有礼,客气起来,好像在串演话剧。客人们带来四色吃的物事,说是送给她家里人的。她感觉得空气过于严肃了,马上把大哥驱逐出去,果然立刻情形大变,小陆、小梁首先跳起来Challenge余珍,要同她下象棋,吴彪、陈汉光、黄栋臣,则拉她叉麻将,吵着要赢她的钱,弄得她左右为难。后来由他们两组猜拳决定,结果弈组得胜,她就同梁、陆对弈,又把大哥喊下来陪他们打牌。吃晚饭前,会计主任也赶到了。这天聚餐,余珍烧了一支白蘑菇蒸蛋,一支百叶包肉,大家吃得非常满意,闹到十点多才散。
战时的上海,显出了一种畸形的繁荣,不少娱乐场所依然正常营业,生意甚至比战前更好。比如舞厅,就是银行职员较多涉足的一种场所。
某日是休息日,午饭后,余珍表哥一家来,要拖着余珍打牌。忽然阿宝上楼,递来一卡片,咦,想不到大利银行刚到任不久的龚秘书来了,下楼一看,原来是双档,他向余珍介绍了自己太太,并要见余珍母亲。余珍只好带他们上楼,同大家客套一番。让他们打牌,他们不打,后来他们说mc豹儿,听说余珍欢喜流行歌曲,所以约她去场子听姚莉的歌唱。余珍母亲也表示赞成,大概是想把她们支走,她好入局过牌瘾。
到了场子,余珍本不打算跳舞的,但禁不住龚秘书的激将法。他先和他的太太跳,后来他笑余珍,“乡下人不够近代化”,他深知道她的弱点,爱不服气。其实,余珍十几岁的时候,父亲在北京作官时,曾带她赴过好几次外交大楼的跳舞会,被他一激,也就下场了。龚秘书的舞,跳得倒还规矩,一络大派。当跳某一支舞时,余珍偶一抬头,看见柱上镜子中的形象,忽然难为情起来,简直不敢再抬头。回来后,她非常后悔,觉得不应该同男同事在舞场上跳舞,倘使被人看见,到行里一讲,怎么办?
与各种个性特点的同事交往,对于涉世未深的余珍来说,不啻是一次次智慧的考验。
余珍上班的第五天,遇到大雨,电车中途发生阻碍,遇见出纳上的莫先生,请她一起坐三轮车。进门的时候,大家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他们,她并没把这事摆在心上。吃过中饭,沈阿姐拉她到小间里说,以后不要随便同男同事乘三轮车。她说“——我比你大几岁,又早出来做过几年事,男人们好的很少,喜欢给人家造谣言。”沈阿姐人很好,身世很可怜,因为丈夫死去才不得不出来做事。听说他丈夫生前是美国留学生,在某大学当教授。
某日阵雨,下班时落得更紧,行中的“岭南之花”林小姐,请余珍到汇中饭店咖啡室吃茶去,盛意难却。后来落雨了,余珍说没带雨衣不去了,被她用死力拉下了楼。到了门口,看见停了一部绿色的摩瑞斯小汽车,开车的是一西装革履、重眉深目的青年,向她们招手,林小姐介绍说是天丰地产公司的伍经理,不容余珍有发言的机会,已经到汇中了。咖啡室中见到另一位青年,也是他们的同乡,姓麦,在一家企业公司任副经理,林小姐说他最近在股票、金子上赚进一百多万,余珍冷冷的回答了一声“噢!”。麦先生打着广东上海话,没有话找话的向余珍说了一大篇废话,又提议去仙乐跳茶舞,余珍推说回家饭后补习会计,必须回去。麦先生一定要送她回去,外边正落雨,余珍无法推辞,只好听他们的摆布。麦先生上去司机,林小姐拉她坐在他身边,幸而余珍有防备,急忙钻进了后边车厢坐下了。
某日下班前,同事小陆约余珍去霞飞路吃咖啡,她说了一句:“侬先跑”。下班后,余珍上了电车便迳自回家了,到家才想起了小陆的约会,想想还是不去好,“他虽然人很老诚,教我做账,一切一切帮我的忙,但我实在怕同他单独在一起。”没想到第二天上班后,小陆一直给余珍脸色看。下班时,余珍不禁问他:“为啥,这样儿,对别人家不客气?”这一问,惹出小陆一排机关枪式的大道理来,什么约会不去不要紧,为啥作弄他,骗他在咖啡店里坐候了二小时,气得一夜不能安睡,结论是:假使无意作弄他,应该今天陪他去吃夜饭,藉以表示诚意,并不是看不起他。到了咖啡馆,他又问余珍:“侬搭行里厢啥人一淘出来白相过?侬男朋友有伐?——”余珍被他磨不过,只好背过脸去说:“行里厢除了侬以外,别人全搭我出去白相过,男朋友我有一千个!”第二天,余珍上班时,听见梁彼得对小陆说:“侬阿喜欢吃鲜鱼?我请侬吃!”余珍心里明白,自然这是指她的“姓”开的玩笑。她的气不从一处来,热泪几乎夺眶而出,三步两步跑进小间,哭个明白。现在她才知道,大哥反对她出来做事,不是完全没理由的了。
有一段时间,连着三天,余珍在电车上碰见本行新设立的设计室李主任。下班的时候,又同车回来,下了车,李主任又送她到弄堂口,路上问她是否愿意调到设计室,帮他做统计,再问她明天啥辰光有空,到他的写字间来谈谈。余珍觉得很讨厌,马上回答他:“我像煞呒啥辰光空!”说完跟着一声“明朝会!”转身跑进弄堂来了。第二天下班,李主任在电车中对她说,昨天他“邪气不开心”,她讲的“呒啥辰光空”格句闲话,完全呒道理;分手时,她又跑得太快了。李主任说,希望去他写字间谈谈,并没有别的意思,一方面他们需要一个画图员,另一方面替她设想,设计室的事比会计科总清闲些,至少不必每天催命一样的轧账;再说他并没有藉此要和她“轧朋友”的意思,假定他有这样意思,不管中国社会上传统式的观察如何,“轧朋友”,他认为终不能算罪恶,不能算有什么不对。这番话,倒使余珍无言以对,只得含糊地敷衍,电车还未到终点,就在前一站跳下,乘黄包车逃回来了。
本文由《我是投资家》诚意推荐,转载自上海市银行博物馆,作者刘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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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期《百年银行·百年金融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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